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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2年2月2日 星期四

《一蚊雞的來源》



        在香港,很多粵語都有其獨特意思。有些字詞,我們常常都掛在嘴邊,但是不知道這個字的本源。有趣的是,這些字妙趣橫生,與某些歷史大有關係。

        今次說「一蚊雞」,這個字可以說是隨處可見,甚至歷久不衰。可是,能說得出「一蚊雞」的來源,可說是百中無一。所謂「一蚊雞」,其實與香港曾經十分興旺的行業大有關係——娼妓業。

        在今日,提起娼妓業,絕大部份人會想起東莞。可是,在九十年前,香港的娼妓業才是首屈一指,連著名的上海小花園會業里、北京的八大胡同、廣州的陳塘亦有所不及。而當時香港的紅燈區就在石塘咀(當時稱為塘西風月),即今日西環(今日仍有電車、小巴現稱石塘咀)。當時石塘咀的規模龐大,全盛時期有妓寨五十間,妓女二千人,酒樓二十間,直接間接靠娼妓行業維生的人最少也有二、三萬人,當時幾乎每200人,便有一人直接間接靠娼妓維生。當日娼妓的繁盛,可見一斑。

        提起一蚊雞的來源,原來是召妓的程序。當時在石塘咀的酒樓茶樓,服務非常全面,包括召妓服務。當時所有酒樓都會有一張花箋,以作召妓之用。那嫖客只需填寫自己名字、姑娘及地點,交給「豆粉水」(專責傳遞花箋的男僕役)。當然,這張花箋是收費,就是一蚊,所以一蚊就可以叫來一隻「雞」。



        至於「雞」字,為何妓女會稱為「雞」呢?眾說紛云,有人認為是北方傳入南方,是「妓」與「雞」的普通話音變。這點似乎說不上。因為上海也有說妓女為「雞」的說法。上海的妓女有一種叫「野雞」,即是指夜間在馬路拉客的妓女。他們拉客會說:「我們到那裡玩玩吧![2]」與今日香港的「企街」沒有分別。有人言是源於宋朝名妓李師師常常半夜大叫「又鳥」(鳥古讀為DIAO),故久而久之則稱為雞。這個說法更為可笑,先不論宋明之後沒有這個說法,何況又鳥寫成雞明明就是簡體字。所以這兩種說法也似乎不能成立。又有人認為是「雞」一字,是戰後傳入的。可是,在塘西的妓女有很多種,有一種叫「雞仔」,又稱「琵琶仔」,是鴇婆待價而沽的搖錢樹,而且,當時已有人稱妓寨為「雞竇」、嫖客為「雞蟲」[3]。明顯,早在戰前已有人稱「雞」為妓女。至於妓女,為何稱為「雞」?暫時未有一個確實的文獻可以肯定。

        妓女收到飛箋後,一蚊便可袋袋平安。但他們可來,亦可以不來。若她們來到酒家,會先在客人面前彈琴唱歌,作為飲宴前的小助興。其後,她會在開席前唱一首歌,開席時敬一敬酒,之後便可以隨意離開。其間,客人只可作輕微身體接觸,不許接吻;只可交頭接耳,但不可以吻面。可說非常有架子。

一蚊雞在當時來說,固然不便宜,當時一個普通的侍應月薪只得三至五元。可是,塘西的妓女其實毫不希罕。因為嫖客當時出手極為闊綽,在妓寨斟茶遞水批生果的傭工,猶得十元、二十元的小費,何況當時名妓?曾經有一位著名嫘客叫仇翁,當時稱為仇公子,他二十日在塘西豪花五十萬元。所以,當時妓女有的是錢,稱得上「一千幾百,猶如垃圾」。單憑賣藝,已足於家財萬貫,有時還不用賣身,曾經有嫖客以一萬八千元買塘西紅妓的初夜,還被狠狠拒絕呢。怪不得有人稱:「塘西阿姑是世界上最高竇的妓女。[4]



[2] 邵雍《中國近代妓女史》,上海人民出版社,第10
[3] 羅澧銘:《塘西花月痕》,明報出版社,第81
[4] 羅澧銘:《塘西花月痕》,明報出版社,第7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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