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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2年10月18日 星期四

〈夥記,畀個南北朝的公仔麵嚟!〉


清仔好似好變態,想挾隻狗放入出前一丁。


假如有一日,你在茶記聽到:「夥記,畀個南北朝的公仔麵我!」你會覺得他痴線定有文化?不過,假如我同你講,南北朝真的有公仔麵。你會不會覺得他好有文化?其實不會,因為MENU 根本無南北朝公仔麵!喺茶記叫無的野,即是玩野;在茶記玩野,你碟餸會多左野。如此玩命之人,不是痴線,我解釋不了。

痴線的人,當然少不了古裝片的胡鬚豪俠,殺人前總在問:「來者何人!本大爺不殺無名小卒!」胡鬚佬如此求知慾強,大可升LEV 做學者,或轉型做商人,賣薯片,何必殺人?不過求知慾強確是好事,這次我們學學黃念欣教授,打爛沙盆璺到豚,講講公仔麵。


速食麵發明紀念館,公仔麵多到做牆紙。

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之後,一個原名叫吳百福,後入藉日本,改名為安藤百福的台藉日本人研究公仔麵。有一次,他見到老婆炸天婦羅,靈光一閃,試下炸麵[1]。結果一炸成名,19588月就出了第一款公仔麵——雞絲麵[2]。不久,安藤百福就成立了日清公司,發過豬頭,在大阪更起了速食麵發明紀念館來表揚他。這個故事教訓我們,老婆除了懂得頂罪及搞僭建,還懂得發明,果然「世上只有老婆好」。

在香港,即食麵叫公仔麵,取其公仔「麥頭」之意;在台灣,第一款入台的麵叫「生力麵」[3],有雞在後,應該雞蓉味。當時,林海音的散文賣十八蚊本,生力麵賣三蚊包[4],真是平到笑也。我指林海音嘅散文。
台灣的舊報紙,初次介紹生力麵


公仔麵普及起來,絕對是安藤百福功勞;但公仔麵的發明,就未必關他事。因為正如狼英所講,公仔麵這盤棋,可能都是一早捉開的!

據說安藤百福曾為公仔麵定下五大條件:1. 簡便;2. 可口;3. 能在恆溫長期保存;4. 衛生;5. 便宜。不過甚麼都是假,公仔麵最緊要省水省力擺得耐。我找了找,原來在南北朝時期,即相距日清出售公仔麵大概1500年,賈思勰嘅竟然捉過這盤棋。在《齊民要術》記錄了兩種「公仔麵」,無論食法及製法,都同公仔麵似到十足,而且省時襟擺,可謂神也!
七十年代,食日清送V型電池俠。

兩種麵分別叫「切麵粥」及「棋子麵」,製法相差不遠,都是將麵粉搓成筷子粗細,切食粒狀,再篩去乾麵粉,將之蒸熟。若整「切麵粥」,要將它攤凍;若整「𪌳麵粥」,就再用高溫曬乾,類似今日嘅油炸,最後入袋,放在容器便大功告成。食的時候,就將它們扔入熱水,淋上肉羹調味。連調味料都有,難怪賈思勰都話好味。今日的公仔麵,大概可以放九個月,南北朝的「切麵粥」可以冬天放十日、𪌳麵粥」經高溫曬乾,則可放一個月[5]。以當日技術來看,已是相當不錯。

唐、五代時期,敦煌有「須麵」。「須麵」與今日「掛麵」甚有淵源,現在不少人將「掛麵」叫做「龍須麵」,取其掛起曬乾工序之意[6]。每逢敦煌人大婚,男家會送野味、畜生、菓子及須麵給女家[7]。野味及畜生,都是名貴之物。須麵、野味、畜生同送,當時「須麵」應該頗為名貴。另外,觀乎須麵有曬乾,又能入袋封盒做禮物,應該都幾襟擺。如果我是女家廚師,當晚一定整「畜生野味薈須麵」,只可惜韓國人少去敦煌。

掛麵,用高溫曬乾,擺得更耐。

明代有「索麵」,與前朝「掛麵」差不多[8]先將麵粉加鹽水搓成麵團,再將麵糰放入壓麵的工具,使麵變成條狀。然後用水煮一煮,辟去鹹味。最後加調味料及曬乾,令保存更耐。觀其製法,又真的幾有公仔麵特點。


清朝李漁自創「五香麵」及「八珍麵」,深受當時歡迎。「五香」指醬、醋、椒、芝麻及蝦汁[9];八珍指雞、魚、蝦、筍、香蕈、芝麻、花椒及鮮汁[10]。製法有點像今日蝦子麵,不過蝦子麵得蝦,他直接將「五香」及「八珍」打入麵裡,令麵盡收各調味的精華[11]。有人認為是有調味料嘅公仔麵前身[12]。其實未必正確。因為這兩種麵講求即打即食,製法不便、保存期又短,調味料亦昂貴,根本稱不上公仔麵,可謂搞錯了。

下次去茶記食炒丁,不妨同鄰座的公仔佬講:「老友,我雖然無飲過八二年的靚青島,但我知東魏武定二年出產過靚公仔麵。」看看他會不會講:「痴X線,公公公,你老母就要你供!」



[1] 陳柔縉:《台灣幸福百事:你想不到的身一次》,究竟出版社,2011P.214
[2] 朱振藩:《食林外史》,台北史,麥田出版社,2002P.133
[3] 陳柔縉:《台灣幸福百事:你想不到的身一次》,究竟出版社,2011P.215
[4] 陳柔縉:《台灣幸福百事:你想不到的身一次》,究竟出版社,2011P.215
[5] 見於賈思勰《齊民要術‧卷第九‧餅法第八十二‧切麵粥、𪌳》:「剛溲麵,揉令熟,大作劑,挼餅麤細如小指大。重縈於乾麵中,更挼如麤箸大。截斷,切作方碁。簸去勃,甑裏蒸之。氣餾,勃盡,下著陰地淨席上,薄攤令冷,挼散,勿令相黏。袋盛,舉置。須即湯煮,別作臛澆,堅而不泥。冬天一作得十日。以粟飯饙,水浸,即漉著麵中,以手向簸箕痛挼,令均如胡豆。揀取均者,熟蒸,曝乾。須即湯煮,笊籬漉出,別作臛澆,甚滑美。得一月日停。」
[6] 高啟安著:《唐五代敦煌飲食文化研究》,北京市:民族出版社,2004年,P.155-156
[7] 高啟安引唐‧張敖《新集吉凶書儀》:「
[8] 宋詡:《宋氏養生部》:「用麵調鹽水為小劑,臥之以油,纏之於架而漸移,架孔垂長細縷。先用水煮去鹽,復以前製齏湯調瀹之,暴燥,用。」
[9] 李漁《閒情偶寄‧飲饌部‧谷食第二》:「五香者何?醬也,醋也,椒末也,芝麻屑也,焯筍或煮蕈煮蝦之鮮汁也。」
[10] 李漁《閒情偶寄‧飲饌部‧谷食第二》:八珍者何?雞、魚、蝦三物之內,曬使極幹,與鮮筍、香蕈、芝麻、花椒四物,共成極細之末,和入面中,與鮮汁共為八種。」
[11] 李漁《閒情偶寄‧飲饌部‧谷食第二》:予則不然,以調和諸物,盡歸於面,面具五味而湯獨清,如此方是食面,非飲湯也。」
[12] 郭伯南:《食為天》,香港:三聯書店,P.142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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